第43节

  萌哒哒又配色亮眼的恐龙睡衣很好中和了他原本拥有的冷厉感，再加上他边走又边从睡衣兜里不断掏出草屑挥洒——以具象化“灾难”——所有人只觉得好笑。
  郑直是笑得最欢的，从江浩远登台开始，他脸都快笑烂了。
  余鲸鲸站在舞台中央，眼睛亮亮地看着她舅。
  一条完全不可怕的“巨龙”。
  底下村民们对‘巨龙’是友好的，也“啪啪”鼓掌。
  但是弹幕不太满意：
  【虽然好笑，但是请问跟普通人表演的‘巨龙’有什么区别？】
  【好吧，大概是我期待值太高了，也是，这样的‘服化道’谁来都一样吧】
  倒是没有什么难听的话，不过好多人表达了失望。
  然后江浩远走到了合适的站位，主动看了一眼镜头。
  【！】
  【卧槽！】
  萌哒哒的恐龙帽下面，是一双完全“兽类”的眼睛。
  没有任何化妆，完全是江浩远原本的深邃的眼睛。
  可是此刻那双眼睛中充斥着“专注、贪婪、强大、漠然……”，是一个通过镜头对视，能被不同人解答出不同意义的眼神。
  短视频平台流行过一个练习：每天跟猛兽对视几秒钟，能提升自己的气场。
  那些用作练习的猛兽照片上，猛兽们的眼神就跟江浩远此刻的眼神极为相近，但也只是相近，导播切的特写镜头中，所有观众被这双眼睛看得心中只有畏惧。
  那不是人的眼神，也不是猛兽的眼神，是完完全全令人信服的‘龙’的眼神。
  直到这双眼睛看向别处，屏幕前的观众们才从巨大的被“摄”的感受中脱离。
  【龙啊！我看到龙了！】
  【我的妈我的姥我的褂子我的袄，服了服了彻底服了，前面我在失望个什么东西】
  【有一种小时候打开我姥的针线盒，里面是一整套奥特曼卡片的巨大惊喜感，好期待！】
  不光弹幕，连被‘巨龙’看了一眼的‘国王’唱歌都结巴了一下。
  只有萌哒哒的小公主依旧眼睛亮晶晶的。
  “可怕巨龙”蹲下身，萌萌小公主张开双手要抱抱。
  她有听话嗷，没有主动抱舅舅。
  导播切的近景，镜头中可以看到江浩远仍旧是令人生畏的可怕巨龙状态，但余鲸鲸一双眼睛仍旧亮晶晶。
  【呜呜宝贝真好，不管变成什么样，都是舅舅！】
  巨龙抱起小公主离开舞台，“啪嗒”一声轻响，精湛皇冠掉落在狼藉草屑上。
  夜风起，枯黄草屑挂满皇冠。
  “王国十分危险，世间谁最勇敢，一位勇者赶来，大声喊……”（注3）
  披着床单披风的“少年勇者”肖鹏仪登场。
  有了江浩远的“前车之鉴”，弹幕没再先笑。
  同样是眼部特写，39岁的“勇者”没有令人失望的有着一双明亮的少年眼。
  “少年勇者”意气风发亮出了自己最好的剑——那把曾残忍杀害过玩偶佩奇的萝卜刀——直指苍穹明月。
  “国王非常高兴，忙问他的姓名……”（注4）
  “少年勇者”挽了个“剑花”，赢得台下村民一片喝彩，“陛下我叫，达拉崩吧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。”（注5）
  这句是肖鹏仪自己唱的。
  他唱得自然比不上郑直，但是他歌声中有满满的少年意气，那个名字在他口中仿若拥有无上荣耀，连床单披风都一同变得神圣。
  弹幕跟村民们一起“呱唧呱唧”鼓掌。
  “英雄达拉崩吧……出发……战胜怪兽……”（注6）
  清越歌声中，“怪兽”郑浩浩和肖小璇挥舞着长长的枯草茎乱吼着冲上台，被“少年勇者”一刀一只毙命。
  “少年勇者”打斗动作行云流水，观赏性非常强，萝卜刀上有红色的颜色标记。
  观众只看到他两个璇身，然后两次扬手，“怪兽”们就倒地不起，心口处有明显的红点。
  村民们又“呱唧呱唧”大声鼓掌。
  【肖影帝的打戏可是出了名的，没拿影帝之前，他打戏就被各种夸】
  【那等下舅舅不得被打得很惨？】
  歌声还在继续。
  “闯入一座山洞，公主和可怕的巨龙，英雄拔出宝剑，巨龙说……”（注7）
  “可怕巨龙”温柔地把萌哒哒小公主放到一旁的座椅上，“我是，昆图库塔卡提考特苏瓦西拉松。”（注9）
  一字未改的原版唱词，不过是由“可怕巨龙”江浩远自己唱的。
  他的唱功自然是比不上郑直的。
  可怕的是他的发音、语调还有音色。
  巨龙唱歌该是什么样？没人知道。
  江浩远原本的音色偏冷，带着雪山雾凇的冷冽，他在这儿把这种音色发挥到了极致——
  怪异的发音，清晰的吐字，以及充沛的力量感，再配上他刻意冷到极致的音色，这句唱词听起来就是“凛冬”。
  不是雪山雾凇充满带着凛冬气息的意象，是实实在在完完整整的凛冬本身。
  这条“巨龙”，不是带来凛冬，而是它即凛冬。
  肖鹏仪是歌声中有满满的少年意气，少年的名字在他口中仿若拥有无上荣耀，能让人感受到他在表演少年，并且都认为这种表演是非常成功的。
  但江浩远是“这就是巨龙”，感受不到表演，他就是角色本身——原来巨龙唱歌是这样。
  听到歌声的小公主坐在一旁小手捧脸星星眼，萌死个人。
  “少年勇者”眼中骤然闪起更明亮的光。
  剧目来到高潮，郑直的歌声陡然激越，“少年……砍向……巨龙……然后……巨龙……咬了……少年……”（注10）
  两个人缠斗在一起。
  肖鹏仪的武器是萝卜刀，江浩远是右手上的“恐龙大嘴”手套。
  萝卜刀上是红色标记，手套上是绿色标记。
  萝卜刀在肖鹏仪手中灵巧一翻，刺中江浩远左臂，留下红色标记；
  江浩远手腕一转，反手一拍肖鹏仪右臂，留下绿色标记；
  跳、踢、扫、璇……
  推、横、闪、击……
  “少年勇者”动作灵巧有谋划，打斗中更见少年无畏锐意；“可怕巨龙”动作浩瀚，一举一动杂乱无章唯有绝对力量。
  两个人打得有来有回。
  【我的爹我的爷我的袜子我的鞋，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娃综】
  【我好燃啊！！】
  草屑随动作翻飞，掉落的皇冠被“少年勇者”一脚踢回小公主身旁。
  萌哒哒小公主小脸红彤彤，紧紧攥着小拳头，“舅舅加油！”小奶音还是喊出了声。
  剧目进入尾声，郑直的歌声回落，“他战胜了巨龙……”（注11）
  江浩远不再闪躲，任由萝卜刀在心口落下标记，“巨龙”倒地长卧，恐龙头在地上艰难转动，眼神专注看向小公主。
  【这个眼神！好虐！】
  “不准欺负舅舅！”
  余鲸鲸小奶音一喊，捡起地上皇冠向前一扔，迈着小短腿踉踉跄跄冲过来。
  这显然是没人预料到的变化。
  弹幕和村民们一起从超燃的打斗中脱离，变身乐子人，看台上人如何应对。
  这也是娃综的魅力——小孩子总是不可控的。
  江浩远身子微动，但郑直更快一步，已经进入尾音的旁白歌声陡然一变——
  “公主加入战局！她是巨龙公主！”
  “更久更久以前，人类突然出现，抢走财宝，偷走了公主又消失不见！”
  “巨龙翻过最高的山，闯进最险的城堡，把公主带回到面前！”
  “公主呼喊伴随指引前路的圣月光，巨龙再次站起！”（注12）
  江浩远一跃而起，动作比之前更为迅猛！
  肖鹏仪闪躲不及，右臂再次被抓住，但这次江浩远握住他右臂一扯，再抬手对着他手腕一个逆向击打，萝卜刀应声落地。
  江浩远顺着击打的动作，沿着肖鹏仪右臂往上，左手护住肖鹏仪的头，右手一个动作干净利落打“断”了肖鹏仪的脖子，“少年勇士”脑袋一歪，结束争斗。
  【啊啊啊啊是他！！少年杀手！！】
  余鲸鲸开心得转圈圈，江浩远把她抱起来。
  “舅舅！”余鲸鲸伸手抱住她舅的脖颈，小脸过去贴贴。
  原来在她这儿，“巨龙”的设定是舅舅吗？江浩远目光柔和。
  “巨龙夺回公主，幸福得像个童话。”郑直胡编了最后一句唱词。
  剧情蹦得一塌糊涂，搞事的节目组在台下拿着话筒提问：
  “感谢各位老师为我们带来的精彩演出，但是请问跟原版比起来，这一版的达拉崩吧是要表达什么呢？”